给 @城辉
夏日蝉鸣,骄阳似火,手心的汗能流成水。
我在拐角看到他。
衣着干净,不过衬衫长裤,手心拿着本大概是书,长发束好,面容平和,双目微微眯起,唇角略扬。如果配上副单片眼镜带配链,配上这副模样,倒挺像某童话中的狐狸先生。
侧身时手中书封面映入视线,倒还真是狐狸。
我舔了舔干裂的下唇,略微眯起了眼。
——狐狸。
我回到家。
看到那个青年前,我已坐在拐角处许久,
房间有些小。
也是,我只是独居,这套公寓里除却必要的床之外就是电脑桌与沙发,亲人少来看望,这里没有光,只有一盏暖黄台灯,谁都不知道我在做了些什么,或是准备些什么。
那些垫脚与夹层抽屉中放着一些资料,有些是我的,有些不是我的,大多是收集的。偶尔低头时汗会滴在那些纸上,我攥着一些新的书本,去看那些所谓恋爱经验之谈,台灯的光不是很亮,掌心濡湿,房间过于闷热,眼睫也被打湿,我有些费力。
我未谈过恋爱,怎知道看青年那一眼的感觉是什么?
书要翻无数遍,灯晦暗难分,一如那些内容。
查找、寻觅、迟疑、肯定,大概是一见钟情?
就当是吧。
草草结论,亦有些漫不经心。
我再抬头时,看到独居许久的公寓,合书的手一停。
阴暗狭窄,现在看来这空间不够大,再塞下一个人,有点勉强。
可我喜欢,怎么能塞不下。
如何找到一个人的全部信息?
尾随、追踪、或者监控调查、街头偶遇,借口现金交换达到信息沟通方式交换,得到只字片语、记下,网络调查,大数据——直至尽头,你可以知道他的全部。
只不过是拐角处站立了几天作偶遇,作脚踝受伤无法站立,经常去的咖啡店没有带现金,自交换来的社交软件上的一些画去顺藤摸瓜,就能知道一个年轻人的名字,以及日常。
他的爱好、日常、行程安排、习惯行为、是否养猫?是否养狗?经济是否独立?……诸如此类,等等等等。
如此简单,就能掌握一个人。
一个画师,名字叫城辉。
狐狸、狐狸。也只是像狐狸,做不到那么狡黠,能去识破猎人捕食,或许还能反杀?
我低低笑了起来。
我去整合那些资料,或许是某日的偷拍,或许是对于删除的日常的总结,杂乱不堪的,有他的照片、养的猫、画的画,太多太多。
与他相关的事情那么多,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。
镜子中映出我一张脸。
面容阴郁,神情冷沉,嘴唇下撇,张嘴舔上唇畔干裂伤口,尖牙抵舌面,轻轻磨了一磨。
衣角折好,褶皱抚平,要一丝不苟,要干净利落。笑时要眉目温柔,双目微眯,就像是真的在笑。
“——”
手机提示声忽而响起,界面变亮,现出一只狐狸的头像。
城辉:——
我凑过去,摁开锁屏,有些着迷,又有些恍惚。
从逻辑来查,结合平时的日常习惯。确实能推断出一个人日常的行程安排跟他的喜好,进而去接近,无比简单。
青年看到我喜欢与他同样的物品时惊讶的表情历历在目——眉梢微挑,双目睁大,嘴唇微张,食指与拇指下意识的搓动,他有些激动,又有些不安。
对我来说,他只是可爱。
可其实对我来讲,吃的也一样可爱。
一个人长期被监禁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会发生什么事?
“当一个人被囚禁在缺乏或只有局部感受输入的环境时,他的心智会自行填补空缺。大脑会创造感觉、改变感觉,或者两者兼备。像是从记忆取材来制造这类感觉,而记忆有可能是扭曲的;也可能凭空杜撰编造感觉。任何人在这样的情境下,基本上是被妨碍在自己的脑袋里生活,而心智实质上有能力建构出任何事物。”*
随风而来的幻想,那些扑朔迷离的浸没在黑暗中,狐狸也有可能踩到捕兽夹,谁都知道不是断腿就是付出代价,往往要付出些更多的东西。那些森林中没有火与光,我可以提一盏暖黄的灯,或是掐掉它。汗水会被雾气带走,我在空地中看到一只狐狸,他因我受伤,缩在空地中,我抱起他,我提着灯,灯在我手上,狐狸看着灯,一如看着我。
这片世界如此微小,除却森林之外就是无尽迷雾,我在边缘看到过狐尾,他的警惕度实在太低,走向那些事物的尽头,看到架子不知道躲避,还以为我会去救他。
我确实去救了他。
公寓过于狭隘,但多了一个人,不至于放不下,只是偶尔我亲吻他,他眯起眼时像是只狐狸。
狐狸、狐狸。也只是像狐狸,做不到那么狡黠,能去识破猎人捕食,或许还能反杀?
201903062301cwz
程醉/尧青
*(引自《法医、警察与犯罪现场》)
查克·安德森(Chuck Anderson)
华盛顿州大学城(Universiry Place)